“你拿这些东西来糊弄人，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伊瑞安紧蹙着眉，看向从视角尽头的楼梯处走下的主谋，来者的脸部被兜帽衫遮盖在黑暗中，让灵探不住好奇平日里对方是不是也这么穿——在这炎热的夏日。
鬼魂们会活跃地等待着噬罪者的来临，但绝对不会像刚刚那种情况一般急不可耐地想要附身以实现自己的愿念。除非在这之前已经有一位噬罪者来临，并且一直在吊它们的胃口，以至于当一个不用再依靠对方的机会来临时，所有的苦难之魂都一拥而上。
“我得确定来的确实是同行，没错吧？”
随着兜帽被拉下，露出的却是一张伊瑞安有点印象的脸：塌鼻子，棕眼睛，左半边脸有一个图案被磨得看不清的文身，头发剃的是板寸，看上去就跟刚出狱的犯人一样。
这个人在灵网上头的通缉榜出现过一段时间，也算是个活得比较久的拾骨者，唯一的长处就是能够在当地灵社对他开始围剿之前就提前跑掉。
“你是‘庄家’？”
但保险起见，伊瑞安还是问了这么一句。灵社不会离开自己所在的城市太长时间，但就算这样，全法国的噬罪者依然把这个情报贩子逼得逃到国外去。
那个时候他没有和对方真正地见过面，更没想过他会逃得这么远。
“你认得我？”庄家以如此方式肯定了灵探的询问，随后松了口气，“那就好办了。”
不，恐怕不怎么好办。
伊瑞安思索着，他看见对方手臂上的肌肉已经紧绷起来。作为一直在各个国家倒卖情报而且还屡次从当地灵社逃脱的存在，想必对方是把他当做了又一个没有隶属组织但嗜好行侠仗义的噬罪者来看待。
因此，伊瑞安必须得说点什么，不然庄家很有可能会按照他原本的将自己吸引过来的打算而行动：在这座烂尾楼里头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一个外来者，然后离开此处继续逃窜。
但伊瑞安能说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解释，”伊瑞安忍受着血蛾那边传来的如同烈火一样的敌意，看向眼前的拾骨者。
对方身上没有如同自己与缚灵一样将二者联系起来的锁链，这种意味着二者无法分割的象征即使在缚灵居于身体之中时也会出现，而现在这种现象只可能代表唯一一种情况。
“我愿意过来是因为想要和你做一笔生意，就这么简单，不然我压根懒得管这些破事。”
“生意？”庄家那半边覆着文身图案的眉毛被讥讽地挑了起来，这种情感也一并出现在了他的回应中，“一个噬罪者想和我这种人做生意？”
“少给我来这套。你们都能和食死徒做生意，我凭什么和你们做不得？”这很明显是一个让对方信服的理由，“我这边能出一个配得上我要问的情报的价钱，你到底做不做？”
“......”
那显出嘲讽的微笑自塌鼻子男人的脸上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被一众困在这工地上的鬼魂所包围着的来访者，却没有立刻回答。但伊瑞安知道，这已经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对自己，对他都是如此。
老实说，这也是他第一次尝试和拾骨者正式沟通，在这之前伊瑞安对他们这种人的处理方式只有一个：把他们的灵魂与缚灵一带着打成无法归返的灵质碎片。
半晌，庄家终于谨慎地再度开口：“说说你要的东西吧。”
这事成了至少一半。
“一个食死徒的情报。我知道他来找过你，或者你遇上了他，这城就这么大，只容得下一个饿鬼和一个情报贩子。”伊瑞安把手伸入风衣的内口袋，这个动作成功地又让对方起了敌意——不知何时起，庄家的反应已经开始变得和狮群中处于弱势的母狮一样外强中干起来。
但灵探只是摸索了几下，再度将手从中抽出时却什么也没有拿。
“我要知道你的客户的信息，长相，身高，以及你们上次面见的时间，越详细越好。”
“.....你又打算拿什么东西来换？”
拾骨者会接纳那些世俗的报酬——事实上，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就是因为这种买卖死者的勾当发了财后，又不懂得低调才会那么快就被人找上门来——但那些真正重要的情报却远不是金钱所能够衡量的。
遗器，就如伊瑞安手上的那把变形狙击枪一般，这种机缘巧合之下才会出现的奇特死者器具才是拾骨者们真正想要的。对于他们而言，这些死亡物件里面甚至可能隐藏了让这些堕落噬罪者们真正不朽的情报。
当然，一份情报自然也能够被另一份价值同等的情报所换取。但很巧的是，伊瑞安现在知晓有另一种方式来买到那个食死徒的相关信息。
一个比上述三种代价都要更具有价值的物件....对于他面前的这个拾骨者来说。
灵探的手又一次伸入了风衣内袋，然后立刻抽出，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快，更利落，以至于庄家根本没什么时间来作出反应。被先前一次动作调整好方位的手枪轻而易举地随着伊瑞安的动作拿出，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拾骨者的脑门。
“你.....”
“先别着急，听听我的建议。”
伊瑞安看到了在庄家身后浮现的缚灵：一个身体比例明显不正常的瘦长人形，头部是一个由多面骰子与赌场转盘组成的复合体，在他们之间感受不到任何的联系，更像是一种奴役的关系。
错不了，这个人也是一个强行粉碎了自己与缚灵之间联系的堕落者。伊瑞安厌恶地想道，他遇见的每一个堕落者几乎都是如此，将自己的地位强行凌驾于缚灵之上，如同暴虐的君主一般。
因此，他要说的话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现在给出的就是我想要付出的代价。”灵探略傲慢地抬起头，“你的命，我要拿你的命来买你的情报：如果你告诉我，我便不在这里让你的生涯结束。你也大可拒绝——顺带说一句，我的名号是疤脸。”
“那个不朽的疤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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